小時候，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，怎么盼都盼不到長大。步入中年后，又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很快，仿佛昨日還在憧憬未來的模樣，今天卻已站在歲月的門檻上回望。
歷經(jīng)三十多載春秋，歲月饋贈了我太多太多。總想寫點什么，但是每每提筆，又不知從何落筆。那些沉淀在心底的往事，如同散落在玉盤的大珠小珠，顆顆璀璨珍貴，但總難以串珠成鏈。歲月厚我，我卻辜負(fù)了它的深情。
當(dāng)時間的指針再次悄然指向新年的起點，心中再次涌動起無限感慨和期許。我想著，乘此機會，讓時光再次慢下來，好好沉淀一下自己，順便重新收拾一下那些過往的時光。
這次，就從故鄉(xiāng)說起吧。
我生在陜北的一個小村莊。那里的山不高，卻連綿起伏，像極了老祖宗的脊背。家里有十余畝地，基本都在山上。雖然貧瘠，但在父母的辛勤勞作下，不僅能滿足一家人的吃穿用度，還能略有結(jié)余，供我們兄弟姐妹讀書。每次隨父母上山干活，我總喜歡跑在最高的山頭，看蓬勃的日出，遠(yuǎn)眺十萬大山。有時也會冥想：山的那頭是什么？一定是高樓林立的城市吧，那里或許有青石板鋪成的路，穿上我的小皮鞋，走在上面就會咯噔咯噔作響……
我渴望外面的世界，我又深愛這里的山山水水、人和事。每每困頓之時，總會懷念起與伙伴們在山梁間歡快的奔跑，追逐落日的余暉時光；總難忘，躺在地頭間，看云卷云舒，聽風(fēng)在耳邊低語。那里是自由的、歡快的，就連風(fēng)仿佛都是甜的。
我也喜歡聽村里的老人們講故事、拉家常。特別是在無聊的漫長冬日里，忙碌了一年的人們，早早就吃了飯，聚集在村頭，圍坐在某一人家的門道上，沐浴著暖暖的陽光，啦東家、扯西家，談一年的收獲，訴歲月的艱難，講關(guān)于戰(zhàn)爭、饑荒、變遷以及外面的故事。大家手里都不閑著，婦女們一般會納鞋底、織毛衣，老漢們則會吧嗒著傳了幾輩的旱煙鍋，青壯的男人們往往會坐在里屋的炕頭喝酒、打牌。孩子們一般是待不住的，總會在院子里捉迷藏或打鬧嬉戲，玩累了，會依偎在奶奶或媽媽的懷里，掏耳朵、聽故事……祥和的村莊，會在牛羊的叫聲中，煙霧的升騰里，聲聲呼兒喚女中，慢慢歸于平靜，結(jié)束一天。
最懷念的還要屬媽媽的味道。在那個物資匱乏的童年，食材很少，白面、山野（土豆）以及各種谷物就是陜北農(nóng)村人的主要食糧。為了滿足我們幾個姊妹兄弟的味蕾，媽媽總是想法設(shè)法用有限的食材制作出各種美食。特別是把山野利用到了極致。泥不溜秋的山野，在媽媽的妙手下，有時會變成山野丸子，有時會是黑愣愣，更驚喜的是還能被制作為涼粉。那些簡單的食物，在現(xiàn)在平常人的眼里也許不算什么，路邊攤位就賣幾塊錢，但是至今，仍是我心中最深的念想。特別是到了酷暑難耐的夏天，舌尖上的記憶便會悄然蘇醒，就想吃媽媽做的那碗酸爽順滑的涼粉。讓念念不忘的還有那鍋碗瓢盆的碰撞聲、滋滋作響的炒菜聲、手拉風(fēng)箱的呼呼聲和土灶中那爐紅彤彤的木材火。大概，這就是媽媽的味道或家的味道吧。
在這日復(fù)一日的日子里，我也慢慢長大成人。
如今，我已遠(yuǎn)離了那個小村莊，走過了許多地方，見識了更多美麗的風(fēng)景，但那些有關(guān)童年和故鄉(xiāng)的記憶是任何風(fēng)景都無法比擬的。因為，那片厚重黃土地，見證了父母的辛勤勞作，生活的不易。也承載著我無數(shù)的歡笑，烙印了我對未來的憧憬與對家鄉(xiāng)的深情。更讓我懂得了珍惜與感恩，賦予了我堅韌和頑強。
歲月清淺，卻足以沉淀下最真摯的情感。新的一年，就讓我用筆下的文字對過往歲月和故鄉(xiāng)深深的致敬吧。（馬志強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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